2009/08/01

雙刃的鞭子

要想對別人慈悲,先要對自己慈悲。如果想關心那些陷入恐懼、憤怒、忌妒、各種上癮症、傲慢、貪婪、自私或吝嗇的人--想關心這些人,對這些人慈悲,就不能逃避在自己身上所發現這些東西的那份痛苦。事實上,我們對痛苦的態度是可以改變的。我們可以打開自己的心,不防衛也不躲避,而只是去感受那份痛苦,讓那份痛苦淨化我們,柔軟我們的心,使我們更有愛心、更仁慈。--當生命陷落時 , 佩瑪‧丘卓 , 頁154


以這段話作為開頭,應該會比抱怨開頭,要有意義得多。今天是禮拜六,走出辦公室已經是下午兩點,網站算是成功上線了,殊不知為何我不開心。天空晴朗的沒有雜質,就像是對我的嘲笑,沒有道理的熱。帶著同事去吃飯,雖然我心情沮喪到不行,還是強作開朗的希望他們也開心,畢竟已經辛苦了很久。

埋首在我的洋蔥湯裡,藉著靜下來的空檔,狠狠的看著我的沮喪,就像是被個鋒利的鋼琴線劃過我的心臟,那個無以名狀的陷落感,我就這樣子墜落墜落墜落墜落...

忘了跟朋友的約定,接到了電話,努力的回想是否我忘記打電話給他? 但實在想不起來,撐不出更多的力氣,只好拒絕跟他的約定,深深感覺到電話那頭的失望,突然後悔起來,感覺被鋼琴線勒死比較乾脆,面對讓人失望的那份自責,讓我的腳踩不到任何東西,墜落墜落墜落墜落...

吃完飯,繞去漫畫店,沒出新書,殘念。我知道自己想要逃避,至少希望一本新書可以帶我走到很遠的地方,至少,我可以不用在此刻面對。

我逃不掉,只好頂著太陽回家。

窩回蒸氣室般的房間,我不想講話、不想看電視、不想聽音樂、不想看書,我不想逃避,我想跟我自己在一起。我又開始想念起禪堂的地板,想起我不斷的拜佛額頭造成的瘀青,想自己的生活為何這麼複雜,想到別人討厭的種種,可是你打從心底知道,生活的這般負擔都不是別人造成的。昏睡一陣子,我決定起身打坐。我想不到對自己更好的方式,我只能用打坐來擁抱自己。我知道自己有毛病,會這麼down,不是只有今天的事情。

雖然結局是可接受的,但我死命的看著路上的凶險,深覺得那些錯誤是不可原諒的。每個人都有天使與魔鬼的一面,我的讚美是真實的,我的厭惡是真實的。我也知道,跟別人的好壞沒有太多的關係。

因為我用同樣的標準對待自己。我對自己的厭惡是真實的。

當我漸漸褪下面具,某天我發現,心裡有個老朋友不見了。那個「我」會壓抑自己的怒氣,保持良好EQ然後再洋洋得意說:你看我處理得多好。但對他而言,所有的一切都是戲。那就像是多重人格的某個成分,將自己抽離,讓一個假人在現場演戲。演一場輕聲細語,好態度與工作能力的戲,演場好朋友的戲。但你知道那不是真實的你,但那是你賴以維生的慣有方法,你希望大家都愛你。直到某天你拒絕認同那個角色,他就默默的失去能力,逐步消逝。

可是你發現更可怕的自己。那個滿懷怒意、難以妥協、討厭壓力、討厭麻煩、幾乎討厭所有可以接觸到的東西的自己。這是一開始你就知道的風險,你知道移除掉這個假人,接下來的絕不是風平浪靜。但你固執的不想演戲,多麼希望有生之年能看見那完整真實的自己。

你開始顯得難以親近,讓人摸不著頭緒,所有的情緒與想法,都在第一線與大家接觸,使得死傷難以避免。你分不清楚自己是否以此為樂? 若不快樂,人,為何要這麼做呢?

即使這麼愚笨,終於還是發現,我原來這麼討厭自己。那些我所挑剔的,也是我嚴格管理自己的。在閉眼的黑暗中,我深深的想讓自己消逝進去,我告訴自己,我想放掉,也想擁抱自己,我不想對自己這麼嚴格。如果我不對自己好,就沒法接納任何人事物。最起碼我好歹得要放過自己,連自己都不假釋,怎奢望原諒任何人呢? 我清楚知道我所做的,我抱歉我所做的,我原諒我所做的,然後即使這麼糟,我還是希望能愛自己。

能不能把眼光收回來,多愛自己一點呢?

然後翻開書,就看到最上面那句話。我希望能更仁慈,但我得先愛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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